“刷！”

俞知州从床上坐起。

正是月光入窗。

刚刚做了一梦，梦里听见玄妙的歌，迷迷糊糊之际还记得一些词调，如今清醒了，刚一坐起来，那词调便一点点从脑中消去。

俞知州知道常人做的梦大多都是这样的，只觉得是梦里的内容果然不该存在于现实世界，并不因此惊奇，惊奇的是梦中的内容。

可那意思他却记得清楚。

但行好事，莫问鬼神。

但过今生，莫求长生。

趁着脑中的东西还未消去完全，他疯狂的回想着，要抓住那一抹韵味。

三皇五帝归何处？

历代公卿在哪方？

“在哪方……”

俞知州喃喃自语，可细细一品。

来而不往非礼也。

一搓也就十几根。

身边人被闹醒了，还以为是最近家中常闹的耗子作妖，等发现不是耗子，便呵斥他作疯，他也不在意，只叫夫人先睡，自己却没有睡意。

宋游转身去开了门。

“你乱画。”

画猫很简单，浓墨细线，勾出嘴鼻眼睛的轮廓，耳朵也来两笔。

随即换上水墨，一笔下去，水墨立马沿着纸张晕荡开来，只消几笔，猫的身子和头就由水墨晕出了，稍作修饰，便是一只传统画法里的猫了。

“那你不行。”

“快哉啊快哉……”

这知州送礼倒有些讲究。

“想好了！

火！”

“我会好好教三花娘娘的。”

三花娘娘站在树枝上，一动不动。

但看青史上，谁能免无常？

“青史上……”

“呵……”

宋游在黄梅树下、石桌上画画。

转身之时，只见秋风又入院来，要将那黄梅树下、石桌之上的宣纸掀起，三花猫便站在石桌旁边，一只爪子摁着宣纸，抬头盯着他。

“用来换三花娘娘的毛毡。”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长久？

“糊涂啊糊涂……

“画上有花。”

宋游前世今生读过的诗词中，就有不少诗人严寒取暖之时写到了友人赠送的纸被纸裘。

在冬天能感受到来自友人的温暖，当然是桩美事。

“哦……”

“好了。”

俞知州不想承认，不愿相信，这背负的结果太让人惭愧，可那玄妙的韵味似乎在提醒着他，让他不得不承认相信。

“还礼用。”

“一年两年？”

从人见他毫不推辞，似是和他想象中不一样，不由愣了一下，随即才连忙又躬身：

“我什么时候开始学？”

“有三花娘娘在呢。”

“冬天会开的。”

吱呀声中，木门缓缓关上。

外头还是昨夜那名从人。

“给我？”

极轻极轻的声音。

答案不就在下一句吗？

“献丑了。”

三花猫睁大了眼睛。

“吐火之法。”

“多谢三花娘娘。”

宋游望着他手上叠得整齐的毛毡，在门口站了几息时间，这才接过。

“麻猫！”

“是毛毡。”

从人说着深深鞠躬，双手奉上。

“还是木雕像。”

“笃笃。”

“差不多。”

“是一块布！”

“……”

“像三花娘娘吗？”

“……”

“哦。”

“一小撮。”

这块毛毡即使再好，也贵重不到哪去，虽没有字画墨宝的文气雅气，却也没有贵重财物的俗气，是常常能用到的物件，保暖也贴心。

若是用来赠给普通好友，冬日靠它取暖时，怕是常常能惦记起它的来处。

“还什么礼？”

“多谢三花娘娘。”

三花娘娘早就呆不住了，闻言顿时从树枝上跳下来，探头探脑往宣纸上看。

“早。”

“让我想想。”宋游稍作思索，“趁着天气尚未严寒，我想去一趟城外青成山，拜访我家师父的故交，也请他帮我带信回去。

今天出发的话明上午或许能到青成山脚下，寻得道观得到晚上了，总之来回不过三五天，三五天后，我便教三花娘娘最简单的吐火之法。”

是那三皇五帝历代公卿的路。

“是的。”

青史上留有他们的名字。

三花猫拖着长长尾音，盯着宣纸上的猫细细看了又看：“原来三花娘娘长这个样子，和庙里的泥像一点也不像，和木雕也不像……”

宋游手已伸到了三花猫的身上。

这是先生与他寄梦来了。

再画出树枝，朱砂洒梅花，轻松写意。

“还请先生收下。”

宋游摇头笑笑，这才摊开手中毛毡。

“那要看三花娘娘想学到什么程度了。

世间法术本无上限，五行之法又分支极多，按我伏龙观所集法术，三花娘娘可先学吐火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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