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他肉身不在，没了道行，又没有朝廷敕封天宫认可，成了山间野神，可还能这么潇洒？

就算天宫朝廷不管，又能再活多久？

赤金大帝二百年前尚且不在，二百年后，此地民众可还记得有一燕仙？

如此时左时右，忽上忽下。

“神游是什么游？”

走进一间大屋，里头装饰典雅，却只有一名老者坐在上首。

那老者身材高瘦，发如银丝，满面皱纹，好似风都吹得倒。

只见他这模样，宋游便知晓为何燕仙在此那水妖还能作乱一方了。

甚至看三花娘娘还有些害怕。

奇怪的是，他本是神游，却能照常将这杯子端起，再掀开盖子，凑近闻一闻，茶香依旧，撇一撇上边的茶沫，一口下去，也能喝个真切。

一是香火来路要正。

可对燕子来说，这不过是寻常。

调风顺雨如今已是神道本领，要想单靠道行法术在大旱灾下保一方雨水实在太难，先前听说时，他还惊了一下，以为这燕仙本领通天。

可如果是提前准备了很多年，那便好接受多了。

而感官感受则保留了下来。

“当不得当不得，不过是山下世人胡乱喊的名号。”老者声音也苍老得不行，又连忙指着旁边椅子，“道友快快请坐。”

院中彩灯高挂，却不见几道人影。

再说今夜这飞行之旅，莫说千金，实在是万金也难以换来的，到现在他心里还念念不忘。

宋游也瞥了一眼那名低头的少年。

“总之我承伏龙观一大人情，未还于天算道人，也该还于伏龙观的后人。”

那少年陡然变回一只燕子。

待得重新穿出云层，眼前便满满当当全是大地，以旁观来看，就只是两只燕子在天上飞罢了，不觉惊奇，可亲身体验，却是风声急啸，在与长空搏击，能将常人吓得喊出声来。

此时内心是无限的自由，仿佛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宋游便跟他往里走去。

小妖精不谙世事，感情淳朴真挚，你对他报以善意，他便回你善意。

“我见过她……”

“好茶……”

燕子远离人烟，只往黄昏飞去。

老燕仙摆了摆手：“还未请道友饮茶，实在无礼。”

奇妙的是，宋游也跟随他变成了一只燕子。

因为燕子的眼睛和人的眼睛不同，看到的事物光线都不一样，所以在变成燕子后，宋游感受最大的便是整个世界在眼中变了模样。

三花猫扭头看来：

“什么？”

“道士你变成鬼了！”

黄昏时的天无比纯净，高空的夕阳还未消失，云海被染红，头顶已有亮星几点，越数越多。

“只是神游而已。”

宋游摇了摇头，仰头服下。

“道友年纪虽小，一身道行却是惊人，又在凌波县为民除害，是大义之人，我本该亲自相请，奈何年纪大了，行走不便，只好叫这不成器的子孙代我来请道友了。”老者说道，瞥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一边的少年，暗自摇头，“这小子胆小无用，但愿没有怠慢道友。”

燕子飞得快，飞得急，还喜欢变向。

“是。”

穿出云层，已在云海之上。

“原来如此。”

“哈哈，不说这个……”

“好……”

于是只笑着说：“这位小友性格纯真善良，与我相处虽短，可两次相谈，却也融洽，并非燕仙所说那样。”

这倒是有意思。

“道友喜欢就好。”老燕仙顿了下，“方才听道友自称来自逸州灵泉县，敢问道友可是出自伏龙观？”

两只燕子都化作人形。

天地万物的远近、高低、色彩，乃至于对于动、静之物的感受，都不一样了。

燕子飞进深山宅院。

伏龙观历代观主皆是不凡，不过本事都不相同，例如师父最擅长斗法，师祖则不一样，擅长演算天机。

“正是。”

宋游觉得他怕是还有所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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