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游仿佛有所感触，不免沉思片刻。

外面马上就是黄昏了，而此前来时燃的那三炷香早已烧尽，只剩下清淡的草药味儿。

“……”

“我把你带去见王善公，那是个好心的人，我与他说明你的情况，争取让他们对你从轻发落。

当然，在这之前我会去山下打听打听，好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再然后……”

三花猫干脆就地坐下，坐得端端正正，伸着脖子仰着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

“是哦！”

“就这么成的妖。”

“现在就走吗？”

“可能它做过坏事。”

今晚月亮很早就升了起来，比昨夜更圆一些，月光照着愈发清冷，偏这庙子无门，寒风肆意的灌进来。

“那要是很远呢？”

“走快一点。”

“那你要带我去哪？”

“有几年了。”

“刷！”

“这庙子是你的么？”

三花猫比宋游更先醒，就坐在蒲团上，直勾勾的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那些人自己给我烧香的。”

“你还不动。”

时间越来越晚，山间也越来越冷。

“那我跑掉了你怎么办？”

“真没有吗？”

“好……”

“我在想……”宋游又瞄向它，“你的信徒分布还挺广的。”

“如果你不跑，也不反抗，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们，他们会按照规程制度来办。”宋游对眼前的猫说，“这样对你来说也许会更好一些。”

“对的！”

“再小的庙也不行。

只是原先没被发现，现在既已被发现，即使我今天不管你，也还会有人来找你的。”

看了会儿月色，渐觉无聊，回头一看，那三花猫已趴了下来，缩成一团，只有脑袋和身体，不见脚尾，扭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不知在想什么。

“恐怕也不行。”

夜越发的安静了，只余风声。

“也不近。”

时间缓慢的过去。

“你是怎么成的妖？”

“好……”

过了许久，又听那道士说道：“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三花娘娘开了灵智多久了？”

也许在思考自己未来的命运。

三花猫依然睁圆了眼睛盯着他，脑子飞速运转。

“那怎么办？”

“是哦！”

“因为这世间香火有限，有人给了你，就给不了别的神，或者说就要少给别的神。”宋游说道，“而朝廷和天宫不会和你一只道行低微的小妖讲道理的。”

猫的动作何其敏捷，何况一只有修为的猫妖，几乎瞬间就从神台上跳了下去，下一瞬间便出了庙门。

人类难以从猫脸上看到情绪，但宋游心想，估计它是被吓着了的。

“……”

三花猫又一跃跳上祭台，吃起了本地的小河鱼，想着这些肉今天定是吃不完了，觉得可惜，于是又扭头想给下方的道士分一点儿，到时也好多给自己说几句好话，可惜这道士不吃，只吃自己带的东西。

“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若你不曾谋害人命，不曾吸人精气，食人血肉，不至于身死。”

许久之后，它才再开口问：

“那能出去玩吗？”

“随意一点吧。”

三花猫干脆就地坐了下来，一眨不眨的和宋游对视。

三花猫猛然醒悟，却也放松不下来。

“你在做什么？”

天色逐渐暗下来，温度骤降。

“是没有人要的。”

“才几年啊。”

三花娘娘眼珠子一转：

“好……”

“唔？”

“大多是被关起来，关在某个地方。”

“被罚？”

“为什么？”

“恐怕也不行。”

“还是明天吧。”宋游抬头看了看天，“今晚就在你这暂住一晚，明天一早过去。”

“比如一座塔里。”

一直跑上小路，像是一道闪电，只能看得见杂色的影子。

跑出一段距离后，三花猫才停下来，扭回头，伸长脖子好使得目光从杂草顶上越过，看向庙子的方向。

但它也只是一只猫而已。

“每天有人来上供，晚上你就去他家捕鼠吗？”

“走吧。”

“去找王善公了吗？”

“是。”

一人一猫走出村庄，宋游迈步走在前头，三花猫不远不近的吊在后头，都没有说话，只默默走路，只是这幅画面要是换了别人看来，兴许会感到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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