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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歪唇男人(1/6)

艾萨·惠特尼是圣乔治大学神学院已故院长伊莱亚斯·惠特尼的兄弟,根据我的了解,他是由于上大学时的一个愚蠢的念头,才染上了吸鸦片的毒瘾而不能自拔的。

仅仅是因为阅读了德·昆西的一本书,看到其中对梦幻和激情的描绘之后,出于好奇进行了尝试,将烟草用鸦片酊浸泡,然后拿来吸,看看能不能也获得书中同样的效果。

跟大多数人一样,直到后来他才发现,这种做法让他那么容易就上瘾了,而想把它戒掉却如此艰难。

于是,多年以来,他陷入吸毒深渊难以自拔,并让他的亲友们对他也是既厌恶又为之惋惜。

直到今天我都还能清楚地记得他的样子:青黄不接的脸色,黯然无神的双眼,蜷缩成一团的身体,坐在椅子里,一副落魄的样子。

就在1889年6月的一个夜晚,正是人们开始困倦入眼,而且是睁不开眼睛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门铃声。

我马上从椅子里坐起身来,我的妻子也是一脸的不愉快,连忙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

“又有病人了。”她说,“看来你又得忙一阵了。”

其实我也是刚忙活完一天回来,已经感到很累了,只好叹了口气,站起身正要往门外走,接着就听到了开门声并传来焦急的说话声,然后是一阵快步跑过地毯的脚步声。

我们的房门紧接着就一下子被推开了,一位身穿深色呢绒衣服,头蒙黑纱的年轻妇人闯了进来。

“医生,真是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来打搅您!”她说道,一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跑到我妻子面前,搂住我妻子的脖子,伏在她身上哭起来。

“噢!

我真是倒霉透顶了!”她一边哭一边说道,“我感到自己太无助了!”

“啊!”我的妻子一边掀开她的面纱,一边吃惊地叫道,“凯特·惠特尼,怎么是你啊?

你把我吓坏了,凯特!

我怎么也没想到进来的竟然会是你!”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来找你了。”每次都是这样,一旦有谁遇到了烦恼的事,就会跑来找我的妻子寻求安慰,她们就像暗夜中的鸟儿,把我的妻子当成了灯塔,一齐来寻找慰藉。

“对你的到来,我们非常高兴!

但是,我看你需要先喝一点儿兑水的酒,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或者要不这样,我让詹姆斯先去休息,你觉得怎样?”

“噢!

不用,不用!

我也同时需要詹姆斯大夫的指点和帮助呢!

是艾萨,他已经两天没回来了,我为他担心死了!”

我和妻子,一个作为医生,一个作为她的老同学和好朋友,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她跟我倾诉她丈夫带给她的烦恼了。

我们只能想尽办法来安慰她,比如,她知不知道她丈夫现在的去向?

我们能帮他找回来吗?

根据她知道的准确消息,似乎有希望,因为这段时间他的烟瘾发作之后,总是喜欢去旧城区最东边的一个鸦片馆去寻求满足。

在今天之前,他一般都会在一天之内就回来了,每次都像不行了似的,身子抽搐着,很晚才回到家。

但是这次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了,两天都过去了,居然还没回来。

此时他肯定正躺在烟榻上跟那些码头上的那些不正经的人在一起吞云吐雾呢!

要不就是在睡大觉,以便让烟片在身体里充分发挥作用,给他提提神。

她确信,肯定可以在那里找到他。

地点她也知道,就在天鹅闸巷的黄金酒店,但是她能怎样呢?

一个年纪轻轻的妇道人家,哪能到那样一个地方去把在那儿鬼混的丈夫拉回来呢?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那么显然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由我陪同她去那儿。

可是我转念一想,没有必要再让她跟着去了啊,我还有一个艾萨·惠特尼的医药顾问的身份呢,仅凭这点关系来说,我应该还是可以让他听我的话的。

要是我自己一个人去,或许还更好解决一些。

于是我向她承诺,要是他真在她所说的那个地方的话,在两个小时之内我就可以雇一辆马车帮她把他送回家去。

当下不到10分钟,我就离开了我的那张扶手椅和舒适愉快的卧室,乘一辆双轮小马车向东疾驶而去。

这是一趟很离奇的出行,虽然当时我就觉察到了,但是一直到后来我才真正体会到了它离奇的程度。

不过,在我开始这离奇的经历之先,倒是一切都比较顺利。

天鹅闸巷隐藏在伦敦桥东沿河北岸的高大码头建筑物后边,这是一条很脏的巷子。

那儿有一家卖廉价服装的商店和一家杜松子酒店,就在这两者中间,靠近一个像洞穴似的豁口处,我找到了我要找的那家鸦片馆。

我让马车夫在那儿等着我,然后我便顺着儿的一个阶梯走了下去,这个用石头垒成的阶梯的中部早就被那些来来往往的醉汉们的双脚磨得凸凹不平了,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的。

远远的看见那门上,一盏飘忽不定的油灯悬挂在那儿,在灯光的照耀下,我找着了门闩,打开门摸了进去。

这是一个又深又矮的房间,浓重的棕褐色的鸦片烟的烟雾弥漫了整个屋子,一排排的木板床靠墙放着,它就像移民船前甲板下的水手舱一样。

借着微弱的灯光,一群横七竖八的人隐约可见,他们正躺在木板床上抽着鸦片烟呢!

他们或垂肩低头,或蜷成一团,或往后仰着头,或下巴翘得高高的,纷纷从各个角落里用那一双双无神的眼光打量着我这个新来的客人。

屋子里黑影幢幢,不时地发出或明或暗的微光或者红色的光环,这时人们正在抽鸦片烟,燃着的鸦片在金属的烟斗锅里冒出的光。

除了寥寥无几的一些人或自言自语或低声交谈外,更多的人都静静地躺在那里,而那些人的交谈也很独特,他们有的人滔滔不绝,说个不停,但却都是在谈自己的心事,对别人的话语根本就没听进去。

在屋子的另一角,放了一个小炭火盆,盆里的火正旺着呢!

就在盆的旁边,一个又瘦又高的老者正两手握成拳头,托在两颊上,底下的两个胳膊肘顶在膝盖上,坐在一只三条腿的木凳上发呆,他两眼直盯盯地看着那盆中的炭火,一言不发。

我一进门,就见一个面色苍白的马来人伙计急忙走到我面前,把一杆烟枪和一份烟剂递给我,要招呼我到一张空着的木床板上去。

“谢谢,我不会在这待很长时间的!”我说,“我有一位叫艾萨·惠特尼的朋友在这里,我是来找他的。”

这时我右边的黑暗处有人动了一下,并发出一声叫声。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见了惠特尼,只见他面色苍白,一副憔悴的样子,衣衫不整,正瞪圆了双眼看着我。

“上帝!

竟然是华生!”他说道。

说话的时候,他样子让人感觉又可怜又可恨,一副神经紧张的样子。

“嗨,华生,现在是几点了?”

“不到11点钟。”

“是哪一天的11点钟?”

“星期五,6月19日。”

“噢,天哪!

我怎么一直觉得是星期三呢!

今天就是星期三,你干吗要吓唬我?”他的头垂了下去,将脸埋在双臂间,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我再跟你说一次,今天就是星期五,你应该感到羞愧才是,你的老婆都在家等你两天了!”

“是的!

我是该感到羞愧,可是你弄错了。

华生,我在这才待了几个小时而已,刚抽了三锅还是四锅……哦,我已经不记得抽了多少锅了,但是我愿意跟你回去。

我确实不该让凯特为我担心,噢,我可怜的小凯特!

请把我扶起来一下!

哦,对了,你有没有雇马车来?”

“当然,我雇了一辆,就在外面等着呢!”

“那好,我就坐车回去吧!

可是我肯定欠人家账了,帮我看一下一共欠了多少,华生。

我现在没有一点儿力气,我完全不能照顾自己了。”

穿过那两排躺着人的木板床之间的狭窄过道,我尽量屏住呼吸,因为我不想闻到那让人嫌恶的难闻的鸦片烟的臭味,我找了半天老板也没找着。

当我从炭火盆旁的那个高个子身边走过去时,突然感觉到上衣的衣襟被一只手拉了一下,并且传来一个人的低语:“往前走,然后再转回头看我!”这两句话在我耳边听得特别清楚。

我一低头,发现除了身边这个老者以外,不可能有别人。

但是,他现在正跟刚才一样聚精会神地地坐在那里呢!

只见他骨瘦如柴,一脸的皱纹,佝偻着背,双膝间掉下一支烟枪,像是因为他太衰弱无力滑下来一样。

于是我向前走了两步,再回头看时,不禁吓了一跳。

所幸我很能控制自己,所以没有发出惊叫。

他也慢慢把身子转了过来,这时只有我能看见他。

此时的身体完全跟刚才不一样了,佝偻的身子已经伸展开,脸上的皱纹也一下子不见了,刚才还是没精打采的双眼此时突然变得有了神采。

坐在炭火盆边的不是别人,竟然是歇洛克·福尔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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