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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引江第一百零四章图穷匕见(1/2)

清卿捧起竹简,那上面细小的笔触才能勉强看得清楚。

倒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先人,将一份乐谱记录得这般潦草。

仔细端详一阵,清卿抬头望向师父。

子琴也在清卿身旁,在那些蝇头小字中大概扫过一眼,点头道:“能。”

只见百花仙子一言不发,站起身走到身后,拉开一座高大的抽屉门。

听得“吱呀呀”几声不情愿的响动,一阵沉灰落下,仙子身前射出几道刺眼的微光。

那微光是众多丝弦粼粼而泛的微光。

清卿定睛一瞧,才发现那不起眼的木门背后,竟藏着一座深邃幽幽的乐器宝库。

放眼而望,其中琴筝箫笛,阮咸琵琶,如珍品收藏一般被陈列其中。

见这师徒二人惊讶神色,仙子低头一笑:

“都是先师留下来的。

只不过奴家本领低微,没有精通各类术器的本事,让二位贵客见笑了。”

子琴摇摇头:“仙子过谦。

江湖中音律术器数不胜数,哪里有学得完的时候?

仙子的琵琶之音世间少有,已是难得。”说罢,视线不由得越过仙子消瘦的肩膀,向那器乐宝库望去。

一把缀着花纹的金丝楠木七弦琴,正排列在诸般术器正中。

百花仙子似乎看出子琴心事,抿嘴一笑,从身后捧出了那把琴来,平平稳稳地放在师徒二人眼前。

仙子摊开那卷竹简,五指如柔荑探出,作了个“请”的手势。

不必多言,子琴与清卿一齐向那竹简之上望去。

一时间,二人仍像是回到了立榕山顶一般,子琴左手按在琴弦上,右手揽住清卿肩膀。

清卿垂下眼,微微笑着看向七弦,将右手五指探在弦光之中。

几乎便是指甲绷紧在弦端之上,第一个音爆裂而出之时,清卿心下陡然一惊,觉得这把琴隐隐透出什么不同来。

眉头一皱,侧头向师父一望,果真子琴也向自己的方向看来。

师徒二人在琴声不言间,相互交换着心事。

琴声乍起,似乎身周空气都被搅作一团。

那一团一团气息就在琴声中转动起来,渐渐将师徒二人包裹在中央。

清卿只觉得指尖跳跃处,有什么东西扑面而来,还来不及闪过,便顷刻扑到身后去了。

之后很多年,清卿回想这一次西湖奏琴时才明白,原来这就是世人口中叫做“杀气”的东西。

明明指尖被剑刃划过般猛地一疼,却半点伤痕也没留下,只是控制不住地看着竹简上不甚清晰的琴谱,一句一句不停地弹下去。

忽听“铮”地一声,其中音色最低,被丝线缠绕最粗的那根徵音弦,竟倏地断了。

子琴连忙听了手中吟揉,却已来不及。

一把抓过清卿的手腕,这才发觉,弟子手心之处明明了无伤痕,却仿佛一道利刃划过,滴滴渗出血来。

方才那“铮”一声,子琴实在太过熟悉。

往往是习琴弟子翻越一道艰难的坎坷而不成,手中的丝弦才会发出如此鸣叫。

亦或者,当琴声遭遇什么危急时刻,便像是弦剑与利刃相撞,也会发出如此铮鸣之声。

这首曲调,不像是叙述什么,倒像是将比试中的一招一式,尽皆写在了曲谱之中。

方才与七弦相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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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琴抬起头,冷若寒霜的眸子直直盯住百花仙子涂着脂粉的脸:“是谁?”

仙子惊慌地摇着头:“客人在说什么……奴家实在不知!”说罢,赶忙俯身,像是请罪模样。

便在那蕊心塔仙子惊惶神色间,清卿眯着眼,看向曲谱间弯弯扭扭,甚至可以说是奇形怪状的笔迹。

即便是不通音律,照抄谱集之人,又何须将一份谱子抄得这般潦草?

正当清卿皱着眉头,这才隐约发觉——

那厚厚的竹片正中,似乎有一道裂痕。

那裂痕在竹简之侧,寻常人从正面看去,根本发现不了。

即便是摊开竹简,也会从尾部徐徐展开,竹简最右的那个厚竹片正中裂开,也不会划伤持谱人的手。

细细看去,那道裂痕劈开之处甚是整齐,绝非竹简自行干裂所致。

竹简所记的谱集,往往年代悠久,是各门各派的祖先留下来的遗迹。

除非遭了什么灭门绝后的惨事,谁又能给这些保存完好的竹简公然刻下一道裂痕呢?

清卿疑心一起,不再犹豫,站起身,又弯腰在那竹简之侧。

拾起最右边那张竹片,果然见得裂痕深邃入里,远不止在竹片正中轻轻一划这么简单。

手指一拨,只听“咔啦啦”一声响,第一张竹片应声而断。

“令狐少侠,不要……”

还没等百花仙子话音落下,清卿便用双手各执着上半和下半竹简,用力一扯——

整整有那楠木七弦琴一般长的一卷曲谱,从中心整整齐齐地裂开。

分开看,那下半竹简不过是薄薄一张上了年纪的干枯竹片。

而上半竹简,却有墨痕洇出厚厚的枯竹纹理,力透竹背,清晰地显现在另外一侧。

“这……这是什么?”

百花仙子几步上前,想要拿过班长洇了墨的竹简,却被清卿一把抓住手腕。

子琴睁大了眼,看向被墨染透了的竹简背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由歪歪扭扭的减字谱组成的字迹,翻到背面,分明便是一幅画。

画中男女二人,颀长而立,清晰可辨。

若看得更仔细些,男人手中的利器甚是沉重,那不知是刀还是剑的器物,看着足有四五尺长。

相比之下,那女人行动轻轻巧巧,不过一根细丝缠绕在空中,迎面对向男人的当头劈砍。

这竹简之画,画工笔力卓绝,但是端详人物半刻,便觉得那刀光剑影已经跃然眼前。

这一男一女,所属门派并非一眼便能看出。

女人手中那长丝,似乎与南林的隐线一路有几分相似。

只是那会使隐线的门派据说隐居深林,比东立榕山更不爱问世。

至于南嘉宁是如何从深山老林里被先前的南掌门抱回来,连南二公子自己也说不明白。

那男人手中,拿着的究竟是利剑,还是大刀?

子琴用手托着下巴,思考入神,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

清卿就像是看透了师父的心思一般,低声喃喃道:

“这是把大刀。”

子琴有些惊讶地抬起眼:“当真?”

“千真万确。”清卿心不在焉地点着头,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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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被竹简上的打斗吸引了去,“南二公子亲口所说,定然是大刀无疑。”

子琴还想问下去,却突然想起另外一事,便转头向着百花仙子道:“你师父是谁?”

不过眨眼之间,百花仙子便见得自己收藏的竹简被撕成两半,而令狐家的师徒两人也是面露凶光地盯住了自己,不由吓得花容失色,断断续续道:

“就是蕊、蕊心塔的歌舞师父……是老鸨妈妈每次请来的……”

“那人姓甚名谁?

!”

仙子睁大了眼,赶忙摇头:“奴家不知、不知道师父叫什么,总是每次见了,称呼一句‘莫先生’便罢。”

听得“莫先生”三个字,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清卿心头。

只听子琴接着问道:“蕊心塔的师父,一直是一个人,还是中途换过?”

“是换过。”仙子长发披散下来,眼中不断闪着惊惶之色,“蕊心塔的老鸨妈妈不懂什么音律术法,只是听说江湖上谁厉害谁的曲子好听,便带着成箱成箱的金银去请师父们来,教给姑娘们唱小曲儿……”

“换过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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