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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屡添新愁(1/2)

沈非走进办公室,一看手表,四点还差二十分钟。

他将提包丢在那张宽大的写字台上,推开门来到露天阳台。

阳台的对面就是浦东新区那临江的高楼大厦。

从沈非站的这个角度就能把现代化经济大都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秘书送过来一杯咖啡,“董事长,您的咖啡。”

沈非面朝黄浦江对岸的楼群,连头也没有回:“嗯,放在桌子上吧。

遮阳伞正好将那张乳白色的颇为讲究的铁艺桌子和四把同色系的铁艺椅子罩在荫影里。

假如没有这么多的烦心事,沈非坐在这里,品着咖啡,那是多惬意的心境啊。

而此时,沈非没有这番情趣,任由那杯咖啡孤零零地晾在桌子上。

秋阳正中偏斜,普照在阳台上名贵的绿色植物上。

沈非将视线收回,拿起水壶到阳台一角的水池边,拧开了龙头灌满了水,再端着水壶走到那些植物旁边,很小心地一点一点将水洒在植物的枝干和叶片上。

“董事长,您好。”进来的是财务部经理。

这是一个有着一张宽宽又扁扁的脸庞的四十多岁的男子。

人还在壮年,却有些与年纪不相符的弯腰驼背。

“董事长,天津港口新到的一批树脂什么时候去拉回来?”见沈非还在一心浇水,就接着说:“如果再耽搁一天,港口又要多收仓储费了。”

“以往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难道还要等我亲自去拉货吗?”

财务经理听这口气,知道沈非心情不佳。

“是这样,董事长。

以往我们去拉货就要带上支票,支付他们的仓储费。

正好您没在,所以就……”

“我不是多次重申过吗?

一万元之内的由你财务部先支付,然后再签字,难道忘了?”沈非望着财务部经理那张扁扁的脸,皱皱眉头。

“但是超过了这个数。”财务经理又说。

“多少?”

“一万零贰佰元。”

沈非望着财务经理,露出的笑比哭还难看:“你就不会变通一下?”见财务部经理愣在那里,就又说:

“支票转付一万元,余下的零头给他们现金啊!”

“哦!”财务经理也笑了起来。

见财务经理还站着,没有想走的意思,沈非就问:“还有事吗?”

“有。”扁脸停顿了几秒钟,接着说:“我想,n市的事情,不应该让当地检察院插手的。

你看,时间跨度一年多,这几十万元也收不回来了,居然变成了赃款。

我们是又损失了钱,又损失了人。”

“当时你不是极力主张要举报吕乔的吗?”沈非不无讥讽地说。

“那是法律顾问的意见。”见沈非仍然低头仔细擦去植物叶片上的一小点泥水,就说:“我的目的就是想要回货款啊,吓一吓外地人有好处,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

沈非十分鄙夷这个弯腰驼背的人,他压住火,看了一眼他的财务经理,却很平静地走到扁脸身边,拍拍他的肩说:“谁是外地人?

你的祖宗,我的祖宗都不是上海人,懂吗?

有空的时候,看看上海滩的历史吧。”

沈非说这句话,就是为了朝扁脸出气:“外地人也不是好吓唬的!

你这种心态要不得哦。”

“对不起,我——”扁脸有些不好意思,正想分辨,就看到秘书走进来了。

“董事长,人都到齐了。”秘书进来说。

沈非放下水壶,拍拍手上沾上的水珠和泥土,对财务经理说:“走吧。”

这是一间小会议室,连接着沈非的办公室。

应该到会的人都到了。

“今天请大家来,主要有三个议题”。

沈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扫视着几位副总经理以及几位关键部门的中层。

“大家都知道,我们的产品原材料,树脂占主导,迄今为止,没有任何可供选择的代用品。”

秘书又端进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沈非旁边。

“鉴于国际原油价格不断上涨,石油制品也在相应的提价。

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应对?

这是请大家来共同商量的第一个议题。”

“如何衡量一个企业的效益,无非是一个逻辑公式,即:我们公司产品的边际贡献刚好等于所发生的固定成本总额时,只能保本;当产品边际贡献大于所发生的固定成本总额时,我们才会赢利,反之将会亏损。

那么,现在公司的状况如何?

有没有底?

这是我提出的第二个议题。”

分管销售的黄副总递给沈非一支烟,他知道沈非烟抽的不多,但是开会时一定会抽烟。

见沈非接过自己递过去的烟,马上按开了火机,为沈非点燃。

“销售这块直接影响固定成本。”沈非看了一眼黄副总:“这个议题暂时不在今天的会上讨论,请销售部会同财务部共同商议拿出一个应变时期的营销方案,然后报请分管的黄副总审核后再上会讨论、实施。”他吸了一口烟,“当然,需要实施的方案,上会研究必须的是务实的,这一点请黄副总把关。”

“好的。”黄副总点了点头。

“第三,现在公司接到的订单很多,与前年同期相比增加了百分之二十六,与去年同期相比增加了百分之四十二。

可以看出市场需求在不断的提升,这即显示了我们的产品已经有了相当的市场份额,产品的优良性能也得到了市场肯定,同时也对我们提出了挑战,这就是:按照目前的原材料价格,生产的越多,亏损的口子就越大。”

会议室很安静,沈非看着大家都在笔记本上记录自己说的话,就停顿了一下,然后再接着说道:“为降低成本,消化原材料涨价因素,大家有没有更好的办法避开风险?

这是我们今天重点讨论的议题。”

实际上,沈非心中早就拟就了最后的结论,只不过让大家“畅所欲言”一把,然后再“民主集中制”,形成会议决定。

是的,精明能干是沈非的长处。

如果没有这么多的烦心事,公司的事情没有他玩不转的。

甚至他曾想过,不再进口树脂,而是直接进口石油,如果那样做的话,沈非就不是现在的沈非了,他是拥有软黄金(国内人将石油比作软黄金)的大亨了。

当然石油不是他这个公司可以进口的,但是他有进出口权,他有的是办法变通,起码他可以与中石化公司合作啊!

此时的沈非看着热烈讨论的人们,其实自己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他想起前不久,集团公司总裁找他谈的一次话,主要是三点:一是集团公司党委已报请市委组织部,建议沈非拟任集团公司副总裁,同时兼任现在公司的董事长和总经理;二是沈非公司与德国一家公司的合作事宜,要求必须是我方拥有控股权,至少要保证股权在百分之五十一;三是鉴于沈非公司发生的吕乔扣押货款一事,希望沈非妥善处理,不要把事态扩大,否则很有可能对沈非造成负面影响。

事实上事态已经扩大,影响肯定是有的。

面对今后吕乔的刑事诉讼,也许还有所料不及的事情发生。

这一切,沈非都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他自信自己有这个承受能力。

从沈非的心底深处。

他并不十分看重自己现在的位置,哪怕再上一个台阶,当副总裁又怎么样呢?

话又说回来,有了这个位置才有了他一展身手的机会,没有这个平台又到哪里去施展才华呢?

正在大家讨论时,沈非的手机在会议桌上震动起来。

他拿起手机,一看号码,是父母亲家里的电话。

他走出会议室,经过自己的办公室又来到阳台上。

沈老太在电话里带着哭腔,嘟嘟啷啷说个不停。

尽管沈非听不清老太太一句完整的话,但是他明白,是为了孩子的事情。

沈非没办法,又不能掐掉电话,心里骂着苏素丽简直就是个长舌妇,但又不能在老母亲面前表露出来,就说:“姆妈,我现在在开会,明天我到你那里去。

事情没有那么糟糕,我总会给你和爹爹一个说法的。”

“啥个说法?

阿拉勿要说法,阿拉就是要孙女!

阿拉明天就走,阿拉去找孙女!”沈老太这句话说的很清楚。

“姆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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