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洞建厂(3/7)
三
晚上,张之洞仍坐在家中客厅发愣。
“老爷,还想筹款的事呐。
时候不早了,宽衣休息吧。”侍妾若玉送上碗莲子羹说。
“若玉,这件事我还要和你商量。”张之洞曾娶过三个夫人,都夭亡了,现在就这侍妾若玉主家。
“同我商量?”若玉惊奇,这种军国大事怎么同我商量,我懂什么呢?
“向公家筹不来款,我准备向私人想办法。”
“向私人?
可咱们家没有多余的钱啊。”若玉摸不着头脑。
“这我知道。
我想向亲朋和谈得上的商人借。”
“噢。”若玉松了口气。
可向他们借跟自己商量什么呢?
自己出身贫寒,没有一个有钱的亲戚。
“不过,现在借钱难,借大钱更难。
我得想个办法才好说话。”张之洞又说
“老爷有什么办法了吗?”
“我想先把准备给仁梃结婚用的一万五千两银子拿出来,这样可以起感化、带头作用,就好说话了。”
“这可不行。
这笔钱可是我省吃俭用攒了多年存下的,现在仁梃结婚的日子就要到了,却要拿出去,这怎么行啊。”若玉虽是妾,但主家多年,在家里就是夫人的地位,所以说话很有份量。
“先用着,以后我想办法补偿仁梃夫妇。”
“补?
怎么补?
家里开销越来越紧,能维持就不错了,再攒下钱太难了。
再说,仁梃这孩子从小没了娘,好不容易昐到他结婚,可又把结婚的钱给用了,孩子会怎么想?”
“我做官清廉,是为给国家争气,这我过去跟孩子说过,他们理解我、支持我。
我办铁厂,也是为国家争气,孩子们也会理解、支持的。
仁梃那我去说。
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会说通的。”
“老爷的官虽是越做越大,现在官居一品,全国也没几个。
可咱家的孩子穿用还不如个小商人家,我从小把他们养大,比着别的官宦子弟,总觉着委屈了孩子。
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万把两银子又不多,可又要拿走,我……”若玉说着流出了眼泪。
张之洞心里也发酸,若玉虽是侍妾,可对前房孩子却视同已出,这正是自己敬重她,多年不再娶正妻的原因。
他握住若玉的手:“若玉,你对孩子的这片心,上天可鉴,我会对仁梃说的。”
若玉连忙解释:“我倒不是怕孩子怨我,我是怕孩子委屈。”
张之洞又拍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
就这样吧。”
若玉不再吭声。
老爷在家里就是天,还能多说什么呢?
张之洞又说:“不过,仁梃的婚礼我会想办法办得精彩的。
你也读过书,文人么,有时少花钱或不花钱也能把一些事办得有情调的。”
若玉点点头:“老爷会有办法的。
让孩子高兴就好。”
以总督大人的身分,加之多年官风尚好的名望和带头作用,张之洞先后借到了二十万两银子,又从总督衙门的军费中先挪用十五万两,铁厂的建设终于启动了。
四
铁厂终于要出铁了。
张之洞与湖北重要官员及各界头面人物来到铁厂,为出第一炉铁剪彩。
天气很热,炼铁厂里就更热,官员们都穿着正式官服,一个个热得不停擦汗。
蔡锡勇忙叫人为大员们打扇。
望着持着钢钎的工人走向炼铁炉,张之洞的手心紧张得出了汗,就像看着孩子将要出世一样。
工人打开炼铁炉,耀眼的铁花飞溅出来,如春天盛开着各种花朵的花圃,又如灯节天空绽放的火树银花,煞是好看。
围观的人群欢叫起来。
转眼间,铁水如泉水喷涌出来,流成一条金色溪流,又如一条金龙在飞舞。
围观的人群又欢叫起来。
张之洞感慨万千,昏花的老眼竟涌出了泪花。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掩饰说是让烟气熏的。
在一旁的得力幕僚龚升平能体会到总督大人的心情。
选址、招人、筹款、修建……总督为了铁厂事必躬亲,费尽心力。
光是为选厂址,年近六旬、体弱多病的总督就冒着酷热,跑遍武汉三镇各个角落,累得腿脚都浮肿了。
他对总督说:“香帅,如此盛典,不可无诗。
您一定要赋诗志贺。”
四周的人都齐声赞同:“香帅应该赋诗。”“香帅赋诗一首吧。”
张之洞笑着说:“好吧,老夫就献丑了。”他开口吟道:
何缘七月又飞花?
天女试问此谁家。
化作金龙向天啸,
岂惧鬼魅窥中华。
蔡锡勇不由喝彩:“好诗,有气势、长志气。”
张之洞笑着摆手:“信口打油,助兴而已。”
在人堆里观看的仁梃也觉着父亲的诗挺有感染力量,他学着在心里作了一首,可觉着差得远,羞涩地笑着摇摇头。
他又在心里想,我要在学堂好好学习外语和科技,毕业后到这铁厂效力,为父亲开辟的事业添砖加瓦。
五
武汉铁厂规模巨大,俄国皇太子访问中国还专门前来观看。
世界一些大报也称赞这亚洲第一铁厂和张之洞总督的气魄。
听着翻译读着外国报纸,张之洞脸上浮出笑容,中国近年在世界上显现的尽是受气挨打的形象,这回算是争了气、添了光!
可盛宣怀的话却像谶语一样围绕着这大铁厂。
铁厂投产后八个月,蔡锡勇向张之洞汇报。
“香帅,铁厂投产以来一直亏损,而且越来越严重。”
“原因在哪里?”张之洞捻着长长的胡须问。
“主要原因是产品成本高,销路也不好。”蔡锡勇看看总督,
“说详细些。”张之洞催促。
蔡锡勇却有些犹豫。
“你说话向来直爽,今天怎么嗫嚅起来?
有什么说什么嘛。”张之洞又催促。
蔡锡勇于是接道:“煤和铁矿石从远处运来,运费很高。”
张之洞不吭声,这是个老问题了,厂址是自己选的。
蔡锡勇又说:“厂子的开支也很大。
管理机构是比照官府衙门设立的,部门多,人员多,每月薪俸就要一大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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