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

名为阿青的姑娘过腻了对她而言普通、需要认真算计一切的生活，于是在坠落之后，她觉得当一个不那么聪明的女子……也挺好的。

不要算计太多，只是凭借自己的本心而活……

这样，她会活成什么样子？

名为小青、阿青的女子，如果从稍显头角后就放弃追随石青君而选择这种活法，她会是什么样子……

眨眨眼。

阿青觉得只怕没什么好结局，但是没关系，谁让她现在已经登临乾坤，可以任性了呢。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做不让自己遗憾的事情。

想到这里，阿青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她瞧着面前这个最普通的红倌少女，视线在她拎着食盒的手上掠过……然后从怀里凭空取出一锭明晃晃的金子，在少女呆滞的眼神下，轻轻放在她的食盒上。

“……姐姐？”少女懵了，她看了看那哪怕是在夜里都那么晃眼的黄金，又看了看阿青那算不上特别丰满的胸口。

这下，反而把阿青给逗笑了。

尽管阿青不会这么做，但是红倌人谨小慎微的性格在这一刻的确体现的淋漓尽致。

“回姐姐……倒是不奇怪，只是……这算什么。”少女俏脸一阵滚烫。

此时，确认了阿青是个很好的姑娘后，红倌人使用了自来熟的技能。

她只是最普通的红倌儿，平日里接一个通铺客也要不了多少银子，按照她如今的银钱来看，阿青这一锭黄金，在她个人不愿意赎身的情况下，大抵应该一直将她包到……四十岁？

少女朝着繁街走去。

“……不知道。”少女见到阿青将金锭重新收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不能要姐姐的银子。”

阿青看着这种寿命极短的生物，忽然明白，为什么她一直以来都有些排斥“道侣”这样的存在了，因为寿命不同。

“我过几日，去你那儿玩玩。”阿青认真说道。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青楼姑娘逛青楼。

她是接客人的红倌儿，阿青要来她这里玩玩……能玩什么？

谁玩谁？

“很奇怪？”阿青笑吟吟的。

而说起避免麻烦，最简单的就是削减自己的存在感。

她有些期待，这位不知道名字和样貌的姐姐来找她玩了。

还真的不奇怪。

永远不要去小看任何一个女人，哪怕她此时尚未长成，哪怕她只是一个看起来出于最底层的红倌人。

这东西，居然能放在怀里收着……该说不愧是内城的姑娘，连里衣的质量都这么好？

阿青再一次想起了她在黄丫头身上所学到的经验。

毕竟徐长安明知道祝平娘如此喜欢李知白，在知道祝平娘喜欢女子的前提下，还是能够安心让云浅和祝平娘单独相处。

以后，类似让她喜欢的孩子只会更多。

眼前的是一棵青梧树，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梧桐树，黄丫头很喜欢这棵青梧桐，经常说这梧桐是祥瑞，仙人也说过“家有梧桐树，引来金凤凰”这般的话语。

这二位，不是道侣，而是夫妻。

听起来十分的奇怪，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真是十分合理。

只有这样，才能一直在侍女的位置留存下去。

阿青若有所思。

五十年？

一百年？

“给……给我的？”

少女不太明白。

“万枝楼……”阿青看着少女衣裙上的绣纹，随后问道：“现在的红倌，半旬接几次通铺客?”

“我身体，比你好的多吧。”阿青单手拿着金子掂了掂：“你不担心你自己的身子，却担心我？”

毋容置疑，她的好意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姐姐、姐姐莫要开玩笑，您……您来这儿，玩什么。”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甚至修行也不能阻止时间，当修行之后，随着境界的晋升，只要不能同步进阶，就一定会分离。

——

分明对未来毫无规划，但是对麻烦事又能够算计到最细致的地方。

哪有这样的道理。

是这个奇怪且富裕的姑娘自顾自的说些什么、自顾自的发呆，和她有什么关系。

“……？”

永远……

万枝楼因为和花月楼有一点点联系，所以万枝楼哪怕接客，也多是接的姑娘家……甚至其中一部分客人，都来自于其他内城的姑娘。

“对了，你是红倌吧。”临走时，阿青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但是让阿青意外的是，少女在最初的震惊后，还是拒绝了。

“内城的姐姐们……还真让喜欢。”

阿青独自走在湖边，想着方才遇到的那位少女，心想女子与女子在北桑城既然如此常见，那么……她如果想要成为云浅的侍女，是否需要避嫌？

比如……提前给自己找个对食之类的。

这不会是第一个。

阿青觉得如果是这样，那她兴许的确找一个道侣……不一定是道侣，只是关系好的朋友也可以。

别看现在阿青还记得她的样貌，说不得一眨眼后……那姑娘就从世界上消失了。

不对啊。

她看着阿青露出来那白皙如绸缎的手腕，面上顿时起了一股红晕。

少女疑惑的偏着头，不过还是屈身行礼，与阿青告别。

轻轻揉了揉少女的脸颊，阿青与她告别，转身离开，只留下少女拎着食盒，呆呆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缺肯定是缺的……要不，姐姐你再给我一次，这次我保证就要了。”少女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笑意。

“哪来的笨丫头。”阿青叹气，合着……拒绝她的好意，连一个理由都不需要？

阿青盯着面前的少女，问她：“你姑姑没有教过你，不要错过机会？”

也难怪，姐妹们都憧憬她们。

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曾经魔教娘娘的影子越发淡薄。

其实她还是考虑了少女的接受能力的，不然……她直接就拿银票了，保证能将这孩子砸晕过去。

“那……我该去给姐妹送点心了。”少女眨眼。

阿青于是又问：“还是说……你不缺这点银子？”

“去……添些胭脂吧。”

“回姐姐，是。”少女大大方方的点头。

她可是能够看清楚的，少女并没有看上去那般的洒脱，那眼中的不舍可瞒不过她的眼睛。

少女没有说话。

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反而喜欢女子了……会对云浅更有威胁。

一眨眼罢了。

在时间面前，比起道侣和夫妻——

这是否意味着，假设她以后真了公子的侍女……如果想要一直保持这个身份，就要低调……就要不给公子惹麻烦，尽可能削弱存在感……

可她……依旧是拒绝了。

“我就住在……”阿青正要报自己的住处，却被少女轻轻以食盒蹭了一下，只见少女呆呆的看着那一锭黄金，眨了眨眼。

她自认为自己这一身艳俗的装扮还是很好认的，再说都是青楼姑娘，的确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似乎有了家室，就容易让人安心？

“……嗯。”阿青停下脚步，轻轻摇头。

天底下，能够开导她的人可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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