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5/41)
我们上一回第一个集资方案,你会不会觉得拿太多?
吃下去会不会把你噎死?
我都没胆吃,你们有胆?
你们别吃又不敢吃,吃不到又怨我,你们这样对我也是不公平。
妈的我今天脾气真好,还跟你们杂种讲理。
我说你们急什么,现在开始起,赚的钱大头都在集资公司,照我们现在的发展势头,没两年就把前几年的利润都赚了,这笔分成不少。
你们看长远一些行不行?
第二,你们现在光顾着跟我闹情绪,你们想过长远没有,你们甩手不管,我只好让别的机灵的管,哪天雷霆公司里面的那几个做强了,他们会逼我坐下谈重新制定分配比例,谁都不是泥捏的好货。
到时候你们怎么办?
红伟你拿眼睛瞪我,这种情况你被我提醒才想到,算你猪脑,你们听我说下去。”
雷东宝给自己倒茶,喝上一口,才道:“第三条,你们不当家不管事,我当着整个村的家,我不能撑死你们,饿死他们。
你以后拿大钱住洋房,旁边住着个不出五服的雷家人饭都吃不上,你有脸,你好意思?
第四,公平是没错,妈的我还想公平呢,以前一个个提拔你们,你们孝敬我一根毛没有?
村里给你们机会把你们培养成材,你们怎么报答村里?
妈个逼,要走,自动退出房子,退出自己和爹娘老婆儿女户口,退出以前爹娘老婆儿女从村里领的钱和福利,你不让村里占便宜,你也别占村里便宜,公平合理。
我话说到这里,吃饭,边吃边讨论。”
忠富听得脸色通红,胸中气闷,红伟和正明则是活动开了心思。
士根这时候就不说话了,一直低头吸烟。
韦春红早在里面听得心惊肉跳,一听“吃饭”两个字,连忙搬着热菜出来,也顺带把雷东宝埋怨上了:“我说你这是怎么做的主人家,客人来了光听你说话,光知道撒自己臭脾气。
你也不看清楚,不是自己人能对你说那么大实话吗?
你还那儿挺委屈,要真弄个奸的来,什么都顺着你,什么都是你对,背后把你搞得恶人一样,自己偷偷摸摸做好人抢了你的功劳,最后一顿卷包把你害了,你才哭都没处去呢。
忠富哥,他就那脾气,随他去,三天两天他就想通了。
他死鸭子嘴硬,往常你们不在跟前时候一个劲夸你们好,见了你们就死样活气装上了,什么嘛。”
韦春红这边没说完,士根那边刷一下脸全红了,韦春红看见,不知道士根为什么表情怪异。
雷东宝见韦春红恰到好处地调和了气氛,就顺势伸手把忠富按到位置上,一边道:“我跟你说啊,忠富,你要再敢说走,我妈个逼先杀了你,再去自首。
我说到做到。
我们五个兄弟,最苦最难的都熬过去了,别好日子面前反而闹翻脸。
以前是一条心,现在还是一条心。
你有意见,打骂都行,我也稀罕你啥都敢说的脾气,村里就你最能跟我对着干,可你不许说走,说走就不拿我们当自己人了。
记住啊。”
韦春红忙道:“长记性最好是连干三杯啦,我把酒满上,呵呵。
正明兄弟看起来饿坏了,两只眼睛盯牢一盘鲱鱼干不放,我说你们别光顾着说话,可怜可怜我们正明兄弟。
妈,您也稍微喝点不?”韦春红虽然问着,下手却是不由分说把雷母的酒杯都满上了,又热情地拿了她儿子的筷子给大伙儿夹菜,先给雷母,第二个就给士根,一口一个“士根哥”,叫得士根满脸堆笑道谢。
正明和红伟两人灵活,连忙借赞美好菜调剂气氛,韦春红等他们一轮酒干了,利索地又给大伙儿把酒倒上,才回去厨房。
饭桌上五个人这才又安静说话。
前面大家把话都说开了,好也说了,歹也说了,大家都亮出底线,后面的话就好说许多,忠富正明红伟三个终于答应在雷霆公司兼职,主管原先属于他们名下的那部分业务。
韦春红不时插进来调节一下气氛,雷东宝想胖起嗓门都不成。
只有士根怅怅的,为韦春红无意扫到他的话尴尬。
当然,不免地,雷东宝还是有所退让,三个人在雷霆公司的兼职,都拿不错的工资。
一桌饭胜利结束,雷母早早上去睡觉。
等送走众人,韦春红也没让雷东宝帮忙收拾桌子,自己利索忙碌着,一边问雷东宝:“士根哥刚刚坐上桌的时候怎么一脸尴尬相?
你看到没有?”
雷东宝回忆了一会儿,道:“没留意,当时光顾着忠富了,妈的忠富脾气还是老样子。”
“会不会我说什么得罪士根哥了?”
“你怎么会得罪……哦,我想起来,我们集资,士根哥不敢做,他一份名字挂着,钱没出。
被你一说他多心了。”
韦春红撇嘴:“他还真机灵,这份钱不出,他就是好人。
可又打量你们不会年底分红时候少他一份。
他倒是又做好人又拿好处,精明。”
雷东宝一愣,不由笑道:“别胡说,他不是那种人。
他就是胆小,他没那么多坏心眼。
哎,你这是干吗?”
“烟别吸了,先泡泡脚,鞋子给我,我给你换双鞋垫儿。”又招呼儿子过来一起坐下,“脚盆子大,你们爷俩一起泡着,水不热了招呼我一声。”说完忙自己的去了。
韦春红儿子小宝乖乖坐着泡脚,都比雷东宝还安静。
雷东宝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的小孩子,带着酒意,想起自己差点出生的孩子,要是在的话,也读小学了吧。
想到他看不到自己亲生儿子,眼前韦春红的儿子看不到生身父亲,不觉怜惜起眼前的孩子。
“小宝,你爷爷奶奶家住得好吗?
干吗不跟你妈一起住?”
“妈说饭店里人杂,不好。
我也想跟妈妈住。
可现在妈妈跟你结婚了,奶奶说我不是你家人,我以后别想跟妈妈住了。”
“什么屁道理,你爱住就住过来,我当你老子,你当我儿子,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可你妈忙饭店,不肯住过来,你做做你妈的思想工作。
我妈不会做事,我忙,都照顾不了你,你最好动员你妈住过来。”
韦春红在里面听着高兴,但还是出来道:“小宝爷爷奶奶都宝贝着小宝呢,不肯放他过来住。
唉,当年那是抢着要养小宝。
来,脚挪开,我给添点热水。”韦春红当然也不敢把儿子放到雷母手下,那到底与亲爷爷奶奶不同。
雷东宝不疑有他,伸手揉揉小宝的头,道:“明天带你去高一点的山,不信找不到野兔。”
韦春红看着嘻嘻地笑:“好啊,带点钱去,打不到买也买它几只来。
我准定烧大大一锅汤等着你们。”
小宝欢呼雀跃。
雷东宝枪法好,训练有素,今晚吃饭又是跟霸王似的威风,小宝引以为偶像。
雷东宝枪法当然好,部队训练出来的,他还会自己调准心,将一杆猎枪调得无比顺手。
第二天爷俩一早就出门,钻进深山老林乱摸。
没成想,真给他打到一只山鸡,两只野兔,还有好几只鸟,两只松鼠。
他看看一大堆的收获,心里也有些得意,带上小宝,杀奔陈平原家,因为陈平原曾跟他提起过爱吃野味。
陈平原一见倒也喜欢,尤其喜欢山鸡那几根尾巴毛,先拔下来插花瓶里了。
雷东宝坐在沙发上,看烟灰缸里一堆烟头,陈平原笑容带点勉强,就直截了当地问:“陈书记,他们说古河村村长被抓了,那是要你好看,对不?
你别太当回事,谁嘴里都有准头,进去不会胡说。”
陈平原勉强笑道:“你胡说什么,他抓进去跟我什么相干。
不过这话倒是真,嘴巴得有些准头,牢底坐穿也不能说,否则放出来谁都避着你,再没人跟你做朋友。”
“那当然,没义气的人谁理。
古河村那个到底怎么回事,还真指使人打死俩啊?”
“那神经病,当几天村长就当自己是黄世仁。
东宝,不提这些。
野兔你哪儿打来的?”
“我带你去,你自个儿摸不到路。”
陈平原沉吟良久,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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