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5/8)
庄恕合上手中的文件,冷淡地答:“不怪她,医嘱也没有说不让病人看电视。”
杨帆支着手,撑着下巴道:“傅院长那个采访我看了,说实话,确实有点……不太厚道,主要部分明明是你做的嘛,这个大家心里都有数。
消消气,别太往心里去了。”
庄恕看着杨帆,忽然笑了:“你觉得我在生他的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能无耻到什么地步我会不知道吗?
倒不如说,假如他能当着记者的面,承认自己做不了手术,我反倒会惊讶。”
“那就好,那就好。
你放心,他也蒙混不了几天了,现在心胸外科已经传言四起,他要是自己下台,算他聪明。”杨帆挥挥手。
庄恕淡淡地问:“他要是不聪明呢?”
杨帆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意味:“他要是不聪明,下个月的院务会上,这件事就是头号议题,我会邀请你参加的。”
庄恕笑了:“所以,记者是你安排的,采访是他拒绝不了的,现在在科里上蹿下跳传八卦的刘长河,也是你授意的。”
杨帆没有想到庄恕会这样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傅博文下台,符合你我共同的愿望,恶是我做,利益共得,怎么,你还不满意?”杨帆摊开双手,一脸无奈,“我可没逼你做任何不体面的事情吧?”
“你把最重要的关键人物逼走了,谁做主角?
谁来讲清楚当年的来龙去脉,谁来道歉?”庄恕忽然沉声问。
杨帆惊讶地看着他,半晌才说:“你在说什么?
什么主角,什么道歉!
他……他下台之后,我可以出面把当年几个老主任——钟主任,妇产科陈主任,还有现在已经退休的两个护士,组织起来,还原当年,给你母亲一个说法……”
“我要让他自己讲!
我要他和修敏齐一起道歉!”庄恕激动地站起来,情绪有些失控,“如果他们自己不承认,就无法真正还原当年。
再多的别人有什么用?
如果他是被我和你一起玩弄权术挤走的,这个医院的人到底是澄清真相还是见风使舵,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杨帆错愕地看着庄恕:“你凭什么认为傅博文、修敏齐会自己承认?
!”
“你不用管。
总之,这是最后一次。
你如果再利用我,去排挤傅博文,我不会再沉默。”庄恕冷冷地说。
杨帆脸色阴沉了一下,随即又摇头,带了不可置信的神气望着庄恕:“你不会是想让他真心忏悔吧?
怎么,你要行得正坐得直拿你的完美来压迫他?
让他惭愧让他崩溃?”他说着,观察着庄恕的神色,越发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他用力地拍了下脑袋,没好气地道:“你这愿望,也太天真了吧?”
庄恕从方才的激动中已经冷静下来,淡淡地道:“这不用你操心。
以后你争你的位子,我做我的安排,该管的病人、该做的手术我都会做到。
对于你而言,我就是个外聘专家。”
杨帆皱眉,双臂抱在胸前看着他,停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这件事,要么就是找相关人侧面作证,我给你动用关系打通上面,把这件事的性质、档案都改过来,要么……就是用非常手段,拿公然手术作假的事实来逼傅博文,或者自己公布当年的事情,下台,或者我们公布手术的事实。”
庄恕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中跳跃着冲动、狂躁,然而终究又克制下来。
他摆摆手道:“你不用管了。
手术这件事,我不会出来给你作证。
至于我妈妈的事,我会去找医疗上的旁证的。”
“旁证?
布莱克教授、斯肯尼教授,这些顶尖的药物致敏方面的科学家,我在年会的时候,向他们请教过,有没有可以区分开利多卡因过敏和青霉素过敏的过硬临床指标。
我想,答案你也应该知道了。
即使是现在发生,从患者的症状上也无法绝对区分。
这种陈年旧事,你能拿出什么旁证?
!”
庄恕不答。
“面对事实吧。”杨帆看着他。
庄恕闭眼,声音有些沙哑:“我做事,有我自己的分寸。”
杨帆揉揉额头,长长吐出一口气:“好,好,我不管。
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这些努力到最后也没有结果,你准备怎么办?”
庄恕站起来,做了个请他出去的手势:“我做事从不半途而废,不管结果如何,我答应了在这里工作两年,我会做下去,即使这可能跟当年的事情没有关联。”
陆晨曦从成都风味的馆子出来,拒绝了想要送她的薛峦,自己在街上逛了很久,更是想了很多。
心中浮起又飘散的,都是跟薛峦的过往,那些曾经属于青春的,已经在岁月中淡化的惆怅。
她买了一个雀巢的蛋筒啃着,又买了两串糖葫芦,走到了一个有中心水泥轮滑场地的小公园,默默看着那些孩子又叫又闹地在上面穿梭,看着刚刚开始学轮滑的小姑娘,战战兢兢、摇摇晃晃地踩着轮滑鞋走向场地。
她坐在一旁慢慢啃完蛋筒和所有山楂,见场上人已经很少,这才长长舒了口气,站起来准备回家。
疑惑依旧是疑惑,愤怒依旧是愤怒,而伤感也依旧没有随着岁月完全地消失。
但是还有需要穿上白大褂拿着听诊器穿梭在喧嚣急诊的明天。
伤春悲秋或者愤怒绝望其实是一个急诊大夫负担不起的奢侈。
回到家推开门,发现客厅的灯亮着。
庄恕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茶几上是一杯咖啡。
陆晨曦看见庄恕,那一场自己冲动异常的争吵蓦然回到眼前。
事实上她摔门而出的时候已经在后悔,甚至奇怪。
自己虽然脾气暴,但向来限于发现同事、下属工作不认真时才会爆发;从来没有对不相干的人、工作之外的事情发过脾气管过闲事。
对庄恕,到底怎么了?
他虽然跟杨帆过从甚密,对楚珺仔细教导,可是人家做事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至于那场手术,陆晨曦心中滞了滞——她其实无法相信庄恕会造谣,但是更无法去想傅博文会说谎……或许,自己正是因此而太焦躁、太心慌,于是随随便便抓了件事来发脾气,以此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
想到这一节,她越发心惊。
然而,她并不是个因为心惊就会逃避的人。
一旦想明白了,她固然别扭,却还是决定道歉。
她当即默默走过去,低声主动搭腔:“……还没睡呢。”
“等你呢。”庄恕的眼睛没从书上离开。
“唔,等我……”陆晨曦低下头,不知道为何要讷讷地解释,“我在外面逛了一阵子……”
庄恕只道:“我不是你爸,我不查你的岗。”陆晨曦被噎了一下,但正心虚,便也没针锋相对地回嘴,只是低声问:“那,找我什么事儿?”
庄恕指了指茶几上的几页纸:“看看吧。”
陆晨曦拿起来看。
庄恕还是边看书边说:“明天心胸外科例会的讲座,我帮你拟了一个提纲,你看一下,不认同的话……”
陆晨曦先是愣怔,再一看,真的是有关手术的讲座提纲,不禁又惊又喜,赶紧接话:“认同!
认同!
我确实不太会做演讲。”
庄恕“啪”地收了书,盯着陆晨曦的眼睛。
陆晨曦被他盯得不自在,声音越说越小:“……你真帮了我大忙了……”
庄恕平淡地开口:“我只说两点。
第一,你说我殚精竭虑地帮助楚珺,可是我在你身上花的时间,比楚珺多得多。
如果你认定,我帮助女性同事,是为了某种不正当的关系,那么我跟你……”
陆晨曦立马辩解:“我可没说什么不正当关系!”
“好,那么第二点,你说我和楚珺在办公室执手相看泪眼,容易造成误会,那么你跟前男友演偶像剧,难道不是既有碍观瞻,又耽误工作?
这种做法欠妥,我接受你的意见。
但是我也提醒你,做人不能太双标,对别人和自己的要求请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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