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A城
可不是!
他摘掉帽子,额前那缕染成酒红的刘海,把他的眼色衬得特别清亮。
他毫无戒心地跟我讲着自己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
话题扯到他的电影上,他显得有些悲伤,“我期望把我父母那样简单的爱情表现出来,偶遇,恋爱,结婚生子,偶尔小吵,生活中没有太大的波澜。
但我发现我错了,观众不喜欢这样的故事,他们嫌它简单普通,他们不想在电影中看在一个居民小区就可以上演百次的故事。”
那是因为这世界幸福的人太多了吧,而我没那个福气。
飞机在半个小时候后终于抵达。
小城下着细雨,但天色并不灰暗,反而显得温婉。
衍和把自己的鸭舌帽轻扣在我头上,帮我叫了一辆车。
我把手机号抄给了车窗外的衍和,“需要帮忙的话打给我。”
他感激地拼命点头。
他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
我取下他给我的帽子,用手揩去帽檐一层薄薄的水汽。
我拨通家里的电话,无人应答,打给妈妈,却是那句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我无法抑制地焦虑起来。
费了番周折,我才得知妈妈在医院。
尽管我跟帮佣的刘嫂百般劝阻,妈妈还是坚持在当天晚上出院。
妈妈并没有按照医生的要求,出院第二天回去做检查,她不断找借口,推脱着就是不去。
我似乎明白了。
妈妈其实一早就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但她宁愿放任。
我的心抽紧。
终于,在刘嫂的声泪俱下以及我晓之以理后,妈妈同意再去检查。
“顾小姐,目前我们比较确定的就是太太肺部发生病变,但具体的情形还得去大一点的医院检查。”
“那什么地方在这方面最权威?”
“a城。”
a城。
无论如何我得努力劝她。
一天晚上,我走进她的房间,跟她再次表明意图。
她空洞恍惚的眼睛让我一怔,“依莲,我觉得很累。”
不知为何我突然被激怒,对着她冷笑,“是什么让你累?
我,还是十九年前那段该死的感情?”
她扬手给了我一巴掌,站起来背过身去。
我接着说:“你让我相信我们过得很幸福,顾暖月,你自己都不信!
她要放弃为什么还要硬撑这么多年,为什么要生下我?”
刘嫂冲进来,将我拉了出去。
突然想到了《家》的那位钱梅芬,苦命的女人,当主宰不了幸福的时候,就只能糟蹋自己的生命,求个解脱。
爱情。
我打给恩语,对着电话哭了半个小时。
然后妈妈走进来,在我身后说:“我去。”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才赌这一把,心底有隐隐的不安。
遵循越快越好的原则,启程的日子定在了后天。
我还在担心在a城的住宿问题,却意外得知外公在a城留有一栋放在给妈妈。
或许他也在等一个奇迹。
衍和没有再联系过我,我把他的帽子一直带在身旁。
我们终于启程,刘嫂并没有跟去,说是a城的房子有个叫李姐的人在专门打理。
到a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妈妈并没有让李姐来接,而是打车直接去了那栋房子。
那是一幢鸽灰色的别墅,灯光透出大大的落地窗,显得有些苍白。
我按响门铃,很快走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她扎着发髻,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李姐。”妈妈开口。
她掩面而泣。
她着我,“这是……”又突然想起,“你看我都老糊涂了,是依莲。”
我觉得悲哀,她提醒我那个残酷的当年。
我们走进去。
虽然我从小就知道外公家富足的条件,但能在寸土寸金的a城闲置一幢别墅还是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特别是当我看见被摆在适当位置的名贵家私,确实目瞪口呆。
我忽然想到了宋先生,真为他遗憾,他放弃妈妈就等于放弃了一座金矿。
当然,也许宋太太是戴比尔斯钻石工业机构。
厉害的商人一向理智。
“依莲小姐。”
李姐站在我面前,我感觉出她的敌意。
ok,是我耽搁了顾暖月的人生,我罪大恶极。
我并不想在这个家树敌,但也没法对我反感的人示好。
李姐和妈妈在楼下客厅聊天,我在整幢房子中游走参观,看走廊挂着的油画,弹有着百叶窗房间里的钢琴。
琴键一尘不染。
李姐是个好管家,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必讨好她了吧,而且我确实不喜欢她那种动不动装作不动声色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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